壹、前言
一貫道在近代臺灣宗教史的發展上，可說是一頁傳奇，早期雖備受各方壓迫，但一貫道的信徒並不因此而懷憂喪志，反而之視為天對他們的「考驗」與「考試」，1* 故而更加勤奮於宗教修煉上，這樣的逆境，反而加速了一貫道的發展，使得一貫道成為今日臺灣三大宗教團體之一。
若問一貫道影響臺灣社會最大的層面有何具體事實？筆者認為，廣設素食餐飲店，以及不遺餘力推動王財貴教授所提倡之「兒童讀經」。2* 素食餐飲店的設立，對於一貫道信徒而言，是利己利人的事業，一可解決自己的生計問題，二可方便茹素者處理「吃」的問題，三則推廣素食；另外，一貫道信徒所開設的出版社，紛紛出版了「全球素食資訊」、「全球素食導覽」之類的小冊子，方便素食者就所在地尋找素食店，並將這些資料上網。3* 從這些行為作法，可以了解，對於素食觀念的推廣與具體行動的實踐，臺灣今日成為素食者的天堂，一貫道信徒的努力功不可沒。
為了落實「化娑婆世界為蓮花邦」的理想，一貫道認為，發揚「愛」與「慈悲心」是最基礎、也是具體的生命實踐，這樣的理念，又從飲食觀開始，故而戒殺、素食成為一貫道信徒在修道過程中的重要信念，由身（行為）->心（意念、想法）->性（本體、性靈）的修持，以達「性、心、身一體」、「理、氣、象一貫」的修道理念。4*
本文對一貫道的素食觀，擬從修道角度契入，說明「素食」與一貫道教義之間的必然性，亦即在一貫道信徒的信念中，「素食」不僅是「吃」的問題而已，亦包含了修道的層面。從教義思想談論一貫道的素食觀，筆者相信，將讓我們更了解為什麼一貫道信徒強調「素食」修持的重要性，這樣的思考方向，將比我們了解「一貫道信徒吃什麼」更有意義。
貳、從「道之宗旨」論一貫道之素食觀
「道之宗旨」是我們了解一貫道教義思想的基礎，其中所述，包含一貫道的入世修持觀，以及其終極理想，因之，由「道之宗旨」入手，將可使我們了解，一貫道為什麼強調「素食」修持的必要性。
一、由「一貫道」的解釋談起
一貫道的教義思想，基本上乃是在宋明理學的基礎上，將理學思想宗教化，此乃明清以來三教合一之思潮中，以儒為宗的民間教派特色。一貫道以儒為宗的信仰宗旨，乃自十五代祖師王覺一（1830？-1884？）之宗教改革之後所確定的信仰體系。5* 特別是在儒家思想宗教化的過程中，王覺一將「性即理」的意義宗教化，在肯定人之「本」源自於天的前提下建構心性論，使得心性論的內容，除了具有超越的意義之外，更從宗教修行的實踐，談論人之歸「本」溯「源」的重要性，6* 並且強調回歸與宇宙本體同體同明的之本性，才是他們的終極目標。
在本體論上，王覺一將「性即理」的思想意涵神學化，並且加入傳統對「天」的神聖觀念，建構宇宙本體的神聖空間----「理天」，又稱「道」或「理」，而修道的終極目標，即以回歸此一神聖空間為目標。
一貫道的教義思想在王覺一時期建構完成，但因時代的變動，以及「三期末劫」與「三曹普渡」的宣揚之下，民國初年一貫道就已傳遍中國大江南北。7* 就一般庶民百姓而言，王覺一的著作，若非有良好的私塾教育，以及儒學的修養，根本無法閱讀，更遑論了解其中的精義。故而民國二十六年（1937），一貫道尊稱「老師」之濟公活佛，以扶鸞的宗教儀式，撰述《一貫道疑問解答》，將一貫道的教義思想，以問答的形式寫作，共計一百廿條，我們可從這本宗教扶鸞的書籍中，對一貫道的信仰理念稍作了解。
《一貫道疑問解答》解釋「甚麼是道」時說：
道是天的天理，人的性靈，天地人物，皆是一理所生，故天有天理，地有地理，人有性理，物有物理。天無理不能立，地無理不能生，人無理不能活，物無理不能長。……使人人說理，事事遵理，如此則身可修，而家可齊，國可治，而天下可以太平。……道是萬類生活之要素，是支配萬類之主宰。是一切有情之教主，是至虛至靜之真理，是至聖至靈之玄德。8*
「道」在中國哲學的意義中，本來就具有超越與神聖的意義，而且是維持宇宙與人類社會秩序的準則，因之，「道」是既超越又存有的具體存在，「寂然不動，感而遂通」是古今思想家解釋「道」時所經常使用的語詞。我們由上述引文對「道」的解釋，除了包含傳統的說法，亦將「道」的意義，等同於「理」。而「理」範疇的哲學意義發展中，從唐.成玄英開始，「理」與「性」提昇到本體論的層次上，9* 就具有宗教性的意義了。從這個角度觀察，一貫道對於「道」、「理」的認知，基本上是離不開大傳統的。
這段文字可以讓我們思考的另一個面向是：透過對「道」、「理」的解釋，一貫道已將這箇中的精神，放置於天－地－人－物，彼此環環相扣的系統中，因之，萬物與我一體，如同在儒家傳統中自我與他者的對話。對話的對象不僅止於人，包含天、地、物，故「理」的意義除了宇宙空間的運行次序之外，進而說明為「人」者，我如何透過「理」彰顯而出的規則，與家、國、天下、自然、宇宙，進行道德實踐與超越時空的對話，因之，修道是道德實踐於人類社會的表現，也是將自己超越的性靈，放置於與宇宙對話的場域之中。故而修道絕不是己身之私事，而是足以影響家、國、天下、自然、宇宙的重大力量。這樣的理念，落實在飲食思維上，就是尊重品彙萬類所具有之性靈的生命體，因為，我們與萬物之性靈皆緣自「道」、「理」之本體，豈可以我欺物，是以欲成就「大同世界」須由尊重「物」之性靈生命開始。
從對「道」的解釋與其影響之所及，我們可以了解，「大同世界」是一貫道在世修行的終極目標，回歸「理天」本體，是個人性靈修持所追求的終極聖域。因之，不離人群與天地宇宙的修行觀，將個人之所思所行的最終結果放置於整個天－地－人－物的宇宙系統中，可說是一貫道入世修行的特色，而這樣的修行特色，乃在修己成物上力行實踐。
從「道」的解釋中，我們可以了解，人之於「道」在整個家、國、天下、自然、宇宙系統中的重要性，故而論述「何謂一貫道」時說：
一貫道者，其意甚深，其理玄妙。簡而言之，「一」即是無極之真，先天之妙，至神至明，亦名之曰「理」。「貫」即貫徹一切之意，由無貫有，由始貫終之無極至理。因此理貫徹天地萬物，而天地萬物各具此理，故曰「一貫」。所謂道者，路也亦即理也。萬事萬物莫不有是路，亦莫不有是理。合乎理者，即合乎道。違於理者，必背乎道。故一貫道者，合而言之，則是貫徹天地萬物萬事萬類之無極真理，亦即貫徹天地古今中外，普救眾生之光明大道。行於大道，則能返還至善。行於邪途，則必淪墮重劫。總之，天地萬物，未有出乎一貫之道者。故孔子曰：誰能出不由戶，何莫由斯道。10*
這段對「一貫道」的解釋中，可以發現，「一」即是「理」、「道」，也就是本體之天（理天）；「貫」則是將此「理」落諸於天－地－人－物的宇宙系統中，通貫無阻。就解釋上，「道」與「一貫道」意義是相通的，具有普遍化與較寬廣的解釋。最大的不同在於，「一貫道」所指乃是如何落實入世修道，拯救世人免於末劫之災，救渡眾生的光明本性，使之共返至善本體。使得天－地－人－物的宇宙系統皆能循理而行，因之，其中所引用孔子之言，除了本義循正道而行之外，更具有宗教的「濟渡」情懷，所要救渡者，不僅是人的肉體，還有人的性靈，更有所謂「三曹普渡」之說，11* 所要修持者，不只是個人，更肩負渡化眾生，以期人人皆邁入修道的神聖使命，冀以透過人為的努力，使得整個宇宙系統循「理」而行的理想。一貫道篤信，所有性靈皆本自一源，故而「民吾同胞」落實在飲食理念上，舉凡有性靈的生物，皆源於無極理天，皆屬於同胞所生，只是落入後天，因累世業力不同而呈現不同的樣貌，故而不可食用。
我們從一貫道內部書籍對「一貫道」的解釋可以了解，以儒為宗的入世修行法是一貫道的修行方式，而其所要救渡的對象，乃以天－地－人－物這個宇宙系統為範疇，從我—＞他—＞社會—＞國家—＞宇宙，循序漸進的影響力，從建立「娑婆世界的蓮花邦」，以迄宇宙萬物循「理」而行。入世的有為法，乃透過個人努力改善社會、人心；出世的無為法，則是修持自己不生不滅的至善本性，以回歸理天本體為目標，了解了這箇中的關係，則可以了解「道之宗旨」所要實踐的目標。
二、「道之宗旨」的實踐意義
上述對「一貫道」的解釋，所談乃是一貫道的全面性的目標。但修道絕不是侈談心性，而是將之實踐於人群社會之中，因之《一貫道疑問解答》談論「一貫道宗旨是什麼」時，具體說明一貫道信徒的實踐目標：
本道之宗旨：就是敬天地，禮神明。孝父母、重師尊。信朋友，和鄉鄰，謹言慎行，改惡向善。除綱常倫理當行之事外，一概看破，而研究天人一貫之旨。洗心滌慮，借假修真，恢復本性，明善復初。尤貴善與人同，己立立人，己達達人。互相導引，以正人心而挽頹風，化人人為善良，冀世界為大同，是本道唯一之宗旨。12*
這一段「道之宗旨」極為一貫道信徒所重視，我們從中可以觀察一貫道之修行重心：（1）人與天地神明的關係。（2）人與社會群體的關係。（3）人對自我的要求。
就對自我的要求，尋「本」溯「源」，強調「本」的重要性，是一貫道一再強調的修道重點，用一貫道的術語，稱為「歸根復命」、「達本還源」。故而引文所言「借假修真，恢復本性，明善復初」，即是透過身體（假）之力行實踐，以回復明德至善之本性，因此，談論「何謂天人一貫之旨」時，《一貫道疑問解答》說：「宇宙是一大天，人是一小天，換言之：人是一小宇宙。宇宙有理氣象，13* 人也有理氣象。人之骨肉和其他的形體是象，呼吸和流通週身的氣是氣，主宰全身的性是理。人之氣和宇宙之氣相通，人之性和宇宙之理相通，理是萬物統體的性，性是人人各具的理。理主宰宇宙，性主宰人身，如果宇宙之氣勝乎理，宇宙的萬物，便失其中和。人身之理蔽於氣，人的作為，便失其中和。此天人一貫之旨也。」14* ，說明了修持自己的性靈與宇宙之理合一，乃一貫道信徒對於「本」之追求的信念。而在力行實踐的對象上，又以五倫為重，因之，將「道」（理）的精神實踐於生活之中，將道德理念落實於日用人倫，此乃一貫道信徒對自我的基本要求。
在一貫道的教義中，十分強調修道與辦道。修道是指修養自我，即是明明德，如上文所說的「謹言慎行、改惡向善」；辦道是指渡化眾生，即是親民，如上文所說「善與人同」，也是「己立立人，己達達人」在宗教上的具體表現。因此，修、辦合一是一貫道修行觀中非常重要的觀念，而修、辦一體的宗教實踐，乃為達成挽救人心社會，朝邁世界大同的入世修行目標。落實在飲食上，一貫道非常強調全家素食的觀念，因此，大部分一貫道信徒，最後都會成為素食者，與其他宗教只講究個人素食，卻較不推動全家素食有明顯的不同。特別是一貫道所謂的「修道家庭」，新生兒在母體內即素食，故有所謂「胎裏素」之說。對於社會素食運動的推廣，根據資料顯示，當今臺灣素食餐飲店，一貫道信徒所開設者，超過八成五，這便是一貫道由我推廣至社會的「素食」修道理念。
我們再從教義思想的核心，討論一貫道的「素食」觀，為了達成上述的個人修辦使命，素食是最基本的修養，因之，飲食觀不僅是養活身體，也是修煉性靈的必要作法，故而欲明明德，須先從去除後天之象、氣之濁氣，落實在飲食觀上，即是不食諸肉，15* ，尊重動物的原始生命，特別是重視理、氣、象修道境界的不同，在《一貫道疑問解答》之「進了道，也吃素嗎？」云：
吾人入道之後，齋戒最為切要。蓋以先天之性，原本至清，決不容有濁氣相混合。遇有濁氣攙雜其間，自必亂失本真，故修道之人，必須留清去濁，始能復明本性。凡屬五葷三厭，皆當盡量戒除。五葷氣味凶險，食之則五臟之元氣，易被沖散。厭為禽獸水族之類，俱屬陰濁，食之易傷吾人純陽之體，吾道既以修煉純陽為旨，更須避陰保陽為妙。況且，上天以好生之德，修道之人，應體上天之意，不可貪圖口腹，任意殺生，致造孽愆。對於葷腥食物，雖不能一時戒盡，亦當漸而行之，先持花齋月齋，久之漸成習慣，然後再持常齋。……總之修道人，要以慈悲為主。16*
又《學道釋疑》言：
修道之人，應體會上天之意，以仁慈為本，切勿動輒屠殺生靈，以貪口腹。……吾人先天之性，原本至清，切勿與濁氣混合，遇濁氣攙雜，必傷三寶原靈，亂失本真，更要暗損陰德。修道之人，必須留清去濁，煉陰捕陽，方能復明本性。凡屬三厭生靈，俱屬陰濁，食之，色身及靈性均無法保持純陽，陽則清而輕，陰則濁而重。……天界陽多陰少，越高氣越少，其陰也越少。故無清口素食之人，死後，其靈性、陰氣尚在，不能上昇天界。……清口素食之人，其靈性因已去濁留清，恢復本來天心，靈性輕而清浮，飄飄然，不靠仙佛助力，自可天堂來去自如也。17*
著重於「理」之「本」的思想，並以「返本還源」做為修道、優入理天聖域之終極關懷。一貫道堅持修道人必須素食的信仰，最主要在於修煉回返「理天」之本源，是以強調先天之陽之「本」，以及後天氣、象之「非本」成為一貫道講述其修行理念的重要教義核心，是以談論個人修行時，素食是「回理返陽」的必要條件。當然，慈悲心是回返理天之本的基礎，一位沒有愛與慈悲心的人，有再多的理念與功德，都只是為個人而已，離開了一貫道「三曹普渡」的慈悲宏願。所以，從教義思想觀察一貫道的素食觀，可以發現，信仰的核心可說是一貫道積極參與社會素食推廣的原因。
參、「本」、「輪迴」觀念與素食
「素食」在一貫道信徒的心中，不僅是飲食觀念而已，更是修煉過程中的必要條件，是以一貫道信徒非常重視「素食」的推廣，就修道的角度而論，「素食」是修、辦道過程中的重要一環，更是達到一貫道宗旨中挽社會為清平、冀世界為大同的理想境界，故而「素食」不單只是「吃什麼」的問題，而是教義思想中的核心理念。
強調「本」與「非本」之差異，並以「返本溯源」、「歸根復命」做為修道之終極目標，這是一貫道教義的核心思想，在萬物源於「理天」的信念下，所有性靈皆屬同胞。在一貫道的道場中流傳極廣的《皇訓子十誡》及《家鄉書信》即是典型規勸世人修本溯源的書籍。18* 這兩本書乃以詩歌式的書寫方式，說明了人從「理天」降生人間的過程，以及人降生而後沉淪紅塵、蒙蔽本性、甘食悅色、迷不知返的現象，無極老降下書信，喚醒迷途羔羊，早日修道悟本，以返本源。其中記載了人類初降至世間所取用之物：
折樹枝合樹葉遮寒蔽冷，餓了吃松柏子渴飲清泉。（一誡）
餓了吃些松柏子，渴了澗下飲清泉，松柏枝葉作冠帶，身披樹葉且遮寒。19*
這兩則扶鸞文字所透露的乃是人初從天界下降世間之時，衣食之物皆以植物性為主，並不會被外象所迷惑，因為大家知道同屬一源。時間一久，成為眾生之後，逐漸迷失本性，忘卻本源，而食用動物，因此，一貫道經常以「本」之教義理念，說明素食之重要性：
蓋禽獸亦有靈性，同是上帝降下之原靈，無極老之子，我們之同胞親兄弟也，其前世因犯過而轉生者……世間一切活物，均有靈性，因他前世癡迷，造下罪孽，今生轉畜受報，一切牛馬豬羊畜生之類，皆是累世冤親，善惡眷屬，只是墜入四生六道，輪迴異類，披毛帶角，改頭換面而已，若予以殺之，適我口而飽我腹，美我膚而肥我身，試問天理何在？20*
以「本」之教義理念宣揚舉凡有性靈的飛禽走獸都是緣自一體，故人類一切行為活動，不應危害與我同源的生靈。人之有「惡」的行為發生，皆因忘卻「本」源，而產生惡果，導致六道輪迴因果之道，演變人與飛禽走獸之差異，墮入「非本」之行，致使離大道越來越遠，甘食悅色，貪圖口腹之欲，殘殺同生。是以在一貫道的勸善書中，經常有類此下述之說法，勸人食素：
佛講，我肉眾生肉，形殊性不殊，我即是眾生，眾生就是我。可歎世人，在這一生的過程中，自小至壯，自壯至老，實在無時不在造殺業啊！……《修真錄》云「肉字本是兩個人，迷人不知大口吃，吃他半斤還八兩，算來還是人吃人」。這個肉字的門是陰陽界，上邊那個人就是世界上的人，底下那個人就是眾生。人吃眾生肉，肉是屬陰的，你吃多了，你就下降為眾生，他轉世為人，再來吃你！你吃他，他吃你輪轉不停。21*
以教解經、斷章取義、增文解義、望文生義、依字形解義，22* 都是一貫道傳教時經常使用的方法，而且，符合「教義」比符合語言文字之原義還要重要。因之，從「本」的教義思想而論，「形殊性不殊」，即是大力闡明人與飛禽走獸緣於一本，切勿被外象所惑而食用之；「肉字本是人吃人」則是典型的「依字形解義」，23* 而對「肉」字中兩個人的解釋，則是望文生義的解釋方式，這樣的教義闡釋方式，在一貫道道場中時有所見。
環繞在生命性靈之「本」，並且遊說世人不食眾生肉的教義核心，即是相信因果輪迴。輪迴觀念是華人信仰中重要的一環，再加以「素食」的理念從梁武帝時代被大加推廣之後，「素食」成為修行中的重要部分。將「素食」與「輪迴轉生」結合，這是佛教與民間教派將「素食」納入修行之必要條件的重要原因。因為，在輪迴轉生中，我們只是物種的不同與外象的差異，在本質上是一樣的，因此，吃眾生肉實是吃人肉，在六道輪迴的過程中，極有可能吃到自己親人投胎動物界的肉類，如是，食親人肉不知還津津樂道其美味，比畜生還不如。再者，慈悲心是修道的第一步，只修空想幻境之道，缺少人世間的實踐，連降減口腹之欲都不願意，遑論可以修持脫生了死、免於輪迴的寶貴大道。因之，一貫道對「素食」的堅持，基本上乃是從「本」之教義思想的修持理念出發的。
肆、末劫觀與素食
一貫道的宇宙論乃建立於十五代祖師王覺一（1834？-1884？），王氏受程朱理學的影響，建立「理、氣、象」的宇宙論，而其宇宙論乃屬生à滅à生的循環論，他闡述宇宙之生滅過程說：「天開於子沒於戌；地闢於丑沒於酉，人生於寅沒於申」，24* 王氏結合卲雍之元、會、運、世之說，將整個現象界之存在期限界定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，25* 而人類已進入所謂「午未交替」之時，亦即進入了毀天滅地之時，配合明清以來民間教派之「三期末劫」之說，一貫道系統則以「末劫救世」的拯救者自居。
「三期末劫」雖是由具主宰者之「天」所安排，但就個人而言，實可透過後天的修持改善「末劫」降臨時的「災難層次」。然就整體而言，因人性失序與社會失序所導致的「集體毀滅」已非個人能力所能改善，只有「集體修道」方可扭轉「集體毀滅」的災難。
如何可力挽「集體毀滅」之難？必須先從戒殺素食開始，一貫道內部談論個人之劫難時，即說明了末劫時期，人類所遭受的苦難，起因即在於食眾肉所導致的「冤冤相報」：
人自寅會下世，生死輪迴，造下無邊罪孽，冤緣相報，無有了期。……第一殺孽之賬，難以躲脫，縱隔三世五世八世，數百年之久，千萬里之遙，他也找得來要命。26*
「殺孽」是因果報應的第一條，因此，在六道輪回的過程中，「報」的因果並沒有時空之差異，特別是在「末劫」時期，所有的冤孽都會在天地毀滅之前求「報」，27* 特別是被殺的眾生，在「報」之殺氣凝聚成一股不可知的力量時，人類的劫難就降臨了，故而一貫道強調素食，乃從其「末劫救世」之教義理念出發，主要的原因不外說明，修道的首要條件乃是戒口腹之欲，不但可可以免除個人劫難，更可幫助世人免於「集體毀滅」，將世間之「殺生惡報」減至最低。我們再看看下述的引文，更可以證明一貫道的教義，乃視「素食」修行與「末劫觀」視為一不可分割的整體：
（素食）可以免去果報。殺他命，還他命，此理一定。……試看三期末劫之造成，還不是人畜迭食累積而成的嗎？古詩云：「千百年來碗裡羹，冤深似海恨難平；欲知世上刀兵劫，但聽屠門夜半聲。」……持齋，則於無形之中，救了不少生命，亦可與六畜解冤，功德實無量。28*
凡殺生過重所在，其冤魂不散，俟機尋仇，所受難也就增多。……當今，水火刀兵，連年不息，頻頻而臨，皆由於殺氣沖天，罪業深重，造成浩劫。若要消弭災難，必須戒殺放生，勿殺物命，則天地泰和，一片祥氣，劫難自然而然消失於無形之中。何況三期末劫，三災八難，大開普渡，大辦收圓，諸天仙佛，降凡助道，凡長久清口茹素者，靈體清潔，純陽無陰，仙佛易於近身護佑，更易於合靈運用，借體行功立德，屆時必能脫過末劫，靈性歸根，同登覺路，而證無上之佛果，神人共樂於三元大會之上。29*
一貫道強調，在輪迴轉世過程中，過去世或許懵懂無知而食眾生肉，但只要在今生今世，立下決心不與同源生物結惡緣，宣揚「素食」的意義與必要性，堅守修道之心，如此即可與過去世之眾生解冤。因之，「素食」就個人而言，可以解除與累世眾生的惡業，在劫難降臨之時，可以躲災避難，免除苦難。就對整體而言，若世間人人素食，則宇宙間所充斥的將是「祥和之氣」，而非「殺氣沖天」。他們認為，近代世界到處都有戰亂發生，主因在於人類「殺生」過多所引起的浩劫。是以，人類若不知世間的戰爭災難，起因乃源於「殺生」之惡業所造成，其後果將是一場永無止息的惡性循環，戰亂、天災將會不停地在我們生活中發生，唯有從根本上談論「素食」的好處與意義，讓世人了解，「素食」是救己救人的修行法，如此，人類必可免於「集體毀滅」的劫難。
由上述可知，在一貫道的理念中，「素食」不只是飲食習慣與個人利益而已，更是拯救世人免於災劫的修行法，亦與其宣揚「三期末劫」觀念息息相關，乃一由己而人，由人而影響宇宙運行之氣的修行法。
伍、「清口愿文」所呈現之修道與素食的意義
一貫道的信徒每在轉換一種宗教修行上的角色時，都會在佛堂中以莊嚴的儀式，並以焚燒表文、愿文向上天報告，說明從當下起，在修行的人生歷程中，他已轉換另一種角色，向上天表明將以堅定的心修道，矢志不移。30* 表、愿文的焚燒，彷彿與上天訂立契約（是自願的、發自內心的與天簽訂修道契約），對於新轉換的修行角色，當全力以赴，並且不會因外在的考驗而怯懦退卻。
就「素食」而言，許多一貫道信徒，在素食一段時間後，都會舉行「清口愿」的儀式，即使是從小就素食的信徒。許多人或許會疑惑，只是飲食問題而已，何須如此慎重，在佛堂舉行「清口愿」儀式，與上天許諾，訂立契約？再者，已經素食多年者，想要改變飲食習慣並不容易，何必多此一舉，還要立愿向上天報告？一般以為，「清口愿文」乃鼓勵信徒長期素食而設立，其實，這只是「清口愿文」的部分意義，而非核心意義，想要了解這其中的真諦，必須從其全文了解，茲將其內容徴引如下：
愿文呈奏
弟子○○○誠惶誠恐，虔心跪在 明明上帝蓮下，為表明心愿事。竊以弟子自求道以來，寸功未立，屢蒙諸天仙佛垂慈訓誨，師尊、母二老大人大恩大德，院長諄諄善教，此恩此德，無以為報，目下天時緊急，大劫臨頭，正善惡淘汰之際，惶恐萬分，今特叩懇 皇慈憫，准於佛前立愿先行清口茹素，尊師重道，研究道理，如有虛心假意，不照愿行者，願受 天譴雷誅。31*
一貫道以「愿」代「願」，其乃以「原心」代替世間之「願」，雖與其歸「本」溯「源」的教義思想有關，然其以「原心」----最接近本體的心，回饋自己的信仰，與「天」訂立契約，所要說明的，乃是對個人在修道之路的期待，在修己渡人的過程中，「愿」乃督促自己精益求精的原動力，而非外界的壓力使然。
我們再看「清口愿文」的內文，「茹素」僅是其中的一部分，而非全面。文中所包含的，實是一貫道教義的濃縮版。首先，一貫道強調求道四難：人身難得、明師難遇、三期難逢、中華難生。而文中所表明的仙佛降鸞醒世，以及一貫道所尊稱之師尊張天然、師母孫素真二人之道傳九洲之德，即是兼含「明師難遇」與「中華難生」之義，因為，一貫道堅信「化娑婆世界為蓮花邦」之願景，乃由領有「天命」的救世主張、孫二人所開演，張、孫二人乃依「天命」降生東土，其意義不凡，後代信徒乃在二人之恩德庇佑之下而將一貫道傳遍世界；而以「弟子」呈奏愿文則表示以「人」的身分向上天陳述心中之愿，此中具有「人身難得」之義；文中所言大劫臨頭，善惡判分，與一貫道的末劫觀有關，特別在「三期末劫」之時，「先得後修」的普渡法，使人人得以超生了死，免受輪迴之苦，此即「三期難遇」，因為若非「三期末劫」之非常時期，想要求得大道，需要三千功八百果的修善功德，在非常時期，上天不忍玉石並毀，故而道劫並降，劫以醒人，道以救人，只要有心修道者，人人皆有機會。
文中最末所說之尊師重道，乃是一貫道非常重視的道場倫理，以及在求道之時，新進信徒在求道儀式時所立「十條大愿」32* 中須力行實踐之行，並無特殊之處；研究道理則是一貫道所謂之「開班」，亦即信徒們在道場的宗教教育，藉以明心見性，參悟回返「理天」之道，一貫道透過「開班」之宗教教育，乃是藉由開班授課的方式，時時提醒自我，切莫被外在的環境而影響了修道的心。
這裡值得我們要注意的是「清口茹素」一詞，「茹素」是素食沒問題，然若「清口」也是素食之義，何須多作贅語？因之，「清口」雖與飲食觀念有關，但絕不是單指飲食問題而已。在一貫道道場內部對「清口」的解釋是「入清出清」，「入清」即是所吃的食物屬於「陽」性之物，不帶濁氣，也就是素食；「出清」則是由口中所出之言，亦即修口德，不說有損善德之言，舉凡說人長短、傳人是非、毀謗中傷他人之言、不符合「道之宗旨」的言論，都屬於「出不清」。因之，「清口愿文」的意義，不僅是素食而已，無怪乎一貫道內從小茹素的信徒，到了成年可以自主之時，仍必須在莊嚴的儀式中在佛堂立「清口愿」，其中最主要的意義，乃與其修行理念結合。
由「清口愿文」的內容，更可以證明，一貫道之「素食觀」乃與其教義思想息息相關，並且是修道過程中的必要條件。
陸、結論
本文乃從教義思想的角度談論一貫道的素食觀。
從「道之宗旨」的思想內容，我們可以發現，一貫道非強重視由我à他à社會à國家à宇宙的祥和關係，因此，在天下眾生源於一「本」的信念下，尊重眾生的性命，並且幫助牠們回返本源，成了一貫道修行觀中的一環。是以在飲食觀念上，「不食諸肉」是一貫道在飲食上的基本要求。
由「道之宗旨」的實踐意義，我們可以了解一貫道堅持修行人必須素食的理由在於「理、氣、象」三天境界的不同。一貫道強調修道乃為回返「理天」，其屬純陽無染之聖域，若欲回歸「理天」，在身體的修煉上必須避免食用屬於濁陰之氣的「肉類」，是以必須食用屬陽氣的食物，故而素食成了修道成敗的重要關鍵，因為，食物陰陽之氣的不同，將會影響修道最後的成果。
「本」的教義思想與「輪迴」因果報應的思維，是一貫道堅持修道人必須素食的原因。「本」之教義理念宣揚舉凡有性靈的飛禽走獸都是緣自一體，故人類一切行為活動，不應危害與我同源生命。將「素食」與「輪迴轉生」結合，這是佛教與民間教派將「素食」納入修行之必要條件的重要原因。因為，在輪迴轉生中，我們只是物種的不同與外象的差異，在本質上是一樣的，因此，吃眾生肉實是吃人肉。因之，一貫道對「素食」的堅持，基本上乃是從「本」之教義思想的修持理念出發的。
一貫道認為，「末劫」的形成乃因食眾生肉而引起的怨氣所形成，近代世界各地戰亂不休，最主要在於「殺生」所凝聚成的「報仇」之氣，宇宙間充斥著「怨氣」，人世間就會佈滿殺戮之象，冤冤相報，導致浩劫降臨世間。因此，要改變宇宙氣場，挽救末劫降臨時的極體毀滅，唯有發揮人類的慈悲心，不食眾生肉，虔心修行向道。因此，一貫道認為，素食是末世救劫的最佳良方。
最末，本文以一貫道之「清口愿文」，證明一貫道之「素食」理念與其教義思想息息相關，也就是說，「素食」不只是飲食習慣而已，而是修道過程中的必要條件，特別是「清口」的意蘊包含「入清出清」的修道意義，以此證明，一貫道的素食觀與其教義思想之間的重要關聯。
從教義思想的角度談論一貫道的素食觀，將使我們更加了解，一貫道信徒積極推動「素食運動」的原因。從了解一貫道信徒「為什麼吃素？」的角度出發，筆者相信，將有助於我們了解一貫道的信仰體系。
柒、引用書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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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清末民國民間教派對《論語.學而》首章的解讀〉，「東亞論語學國際學術研討會」，臺灣大學東亞文明研究中心主辦。
〈清末民間教派對《四書》的解讀----以光月老人《四書說約》為例〉，「二十世紀中國宗教運動與救贖團體國際學術研討會」（2007/06/12-13）
〈「本」與「非本」：論一貫道詮釋儒家經典的思考模式〉（未刊稿）。
1* 面對現實生活的困頓，民間教派都會以「考」的心理層面處理，如先天道典籍即有「考」的描述。如言「考懲」：考是考驗，係仙佛對修行者所降之種種考驗，其旨在試其心之真偽，考懲之產生，有時亦出自修行者累世之冤孽，其種類很多，有逆考、順考、內考、外考、明考、暗考、奇考、氣考、顛考等；另有「風考」，意指修道人遭官府禁止、取締及捉拿，林萬傳：《先天道研究》（臺南：靝巨書局，1986年修訂二版），頁1-65；宋光宇：《天道鉤沉》（臺北：元祐出版社，1984年）。
2* 就「讀經」一事，一貫道道場面不僅廣設「兒童讀經班」，也提倡「成人讀經」，故而每次「讀經會考」活動，不分老少，一貫道信徒總是全力以赴。有關臺灣讀經運動可參李建弘：《經典與實踐----當代臺灣讀經運動之研究》（臺北：政治大學宗教研究所碩士論文，2007年6月）
3* 早期這類的小冊子，泰半由正一善書出版社出版，該出版社陳老闆是一貫道基礎忠恕道場的堂主，爾後，許多一貫道信徒所開設的出版社，也都有類似的出版品；而在網路上，發一道場信徒所建構「全球素食網」，對於資料的蒐集更加精確，除了在網路上可以查詢全球素食餐飲的資訊，另外《全球素食導覽》一書已出版第三期，第四期即將於2007年出版，「全球素食網」網址為：http://www.vegeworld.com.tw/。
4* 鍾雲鶯：〈試論《學庸淺言新註》對「格物致知」之詮解〉，《中華學苑》第53期（1999年8月），頁203-226。
5* 鍾雲鶯：《王覺一生平及其《理數合解》理天之研究》（臺北：國立政治大學中文所碩士論文，1995年）。
6* 一貫道乃在「本」與「非本」的解經模式中，詮釋儒家經典。而「本」／「非本」的內容有：道／教的差異；先天／後天的區別；覺／迷的比較；理／氣、象的三界結構；理性（道心）／氣性（人心）、質性（血肉之心）的差異；明師真道的「天命」觀。參拙撰〈論一貫道《學庸淺言新註》的注疏意義〉，《臺灣東亞文明研究學刊》第3卷1期（2006年6月），頁163-187；〈論一貫道「本」與「非本」之思想的解經模式----從《論語》的幾則解釋談起〉，《世界宗教學刊》第8期（2006年12月），頁39-69；〈「本」與「非本」：論一貫道詮釋儒家經典的思考模式〉（未刊稿）。
7* 孚中（林榮澤）：《一貫道發展史》（臺北：正一善書出版社，1997年）；宋光宇：《天道鉤沉》。
8* 《一貫道疑問解答》（三重市：大興圖書，未著出版年代），頁4-5。
9* 陳鼓應：〈「理」範疇理論模式的道家詮釋〉，《臺大文史哲學報》第60期（2004年5月）頁45-74。
11* 「三曹普渡」意謂：上渡河漢星斗、中渡芸芸眾生、下渡幽冥鬼魂。
12* 同註8，卷上，頁8。今日所見之「一貫道宗旨」有二個版本，但差異性不大，一為沒有使用扶鸞儀式之單位之版本，乃依《一貫道疑問解答》之內容而修訂者，內容如下：「敬天地、禮神明。孝父母、重師道。守信義、和鄉鄰。愛國忠事、敦品崇禮。改惡向善，洗心滌慮。借假修真，達本還源。弘揚中華文化，恪遵五倫八德。講明四維綱常，化人心為善良。挽社稷為清平，冀世界為大同。」另一版本為發一崇德單位依扶鸞儀式得出的文字，內容為：「敬天地、禮神明。愛國忠事，敦品崇禮。孝父母，重師尊。信朋友，和鄉鄰。改惡向善，講明五倫八德。闡發五教聖人之奧旨，恪遵四維綱常之古禮。洗心滌慮，借假修真。恢復本性之自然，啟發良知良能之至善。己立立人，己達達人。挽世界為清平，化人心為良善，冀世界為大同。」
13* 關於理、氣、象的宇宙論，一貫道紹承王覺一的思想，以理為主宰，氣為生成動力，象是現象界形色聲聞的存在。是以一貫道認為，理天是本體，無形象聲臭，至虛至靈，永遠存在，雖然寂然不動卻能感通萬物，為宇宙的根本，萬類的主宰；氣天則是可眼觀目睹之天，一般我們所看得到的天空；象天則是動植萬物所居處的現象界。以理天為本體主宰，修道的終極目標即是指此一本源，故以此為依歸。另參拙撰〈一貫道詮釋儒家經典之關鍵性觀念的考察〉，《臺灣宗教研究》第4卷1期（2005年5月），頁40-45。
15* 這是一貫道講授五教聖人皆以「素食」為主時的另類解，特別在談論回教「不吃豬肉」時，一貫道講師會以「不吃諸肉」解釋，當然這樣的解釋與回教所傳之教義有著極端的誤解。但是從民間教派傳道的過程中，我們可以發現，誤解、另解、增文解義、斷章取義是長見的現象，故而從民間教派傳教的歷程與解經模式中，可以發現，符合教義比符合原義更重要。一貫道對回教飲食的誤解，可參《道學心德》（臺北縣板橋：三揚企業，1980年），頁193。
17* 玄谷子：《學道釋疑》（臺北縣板橋：三揚企業，1982年），頁9-10。
18* 這兩本乃屬於宗教扶鸞作品，《皇訓子十誡》的著作年代不詳，《家鄉書信》則成於民國8年（1919）。
19* 《無極至尊皇訓子十誡 附家鄉書信》（臺中：光効堂，1972年），頁14、55。
21* 《道學心德》（臺北縣板橋：三揚企業，1980年），頁186。
22* 這種情況，在民間教派中時有所見，參鍾雲鶯：〈清末民間教派對《四書》的解讀----以光月老人《四書說約》為例〉，「二十世紀中國宗教運動與救贖團體國際學術研討會」（2007/06/12-13），73-114；另在傳統學術界之知識分子中，則採用講學、辯難、辯論、書信等，劉笑敢：〈經典詮釋體系的建構：中國哲學詮釋傳統的成熟與特點芻議〉，李明輝編，《儒家經典詮釋方法》（臺北：喜馬拉雅研究發展基金會，2003年7月），頁45。
23* 如孟穎在《論語心德》討論「學而時習之」之「而」字時，他即以「一穴」定義「而」字，故而「學而」的意義乃「學一穴」，即得明師一指之玄關竅。然而，「而」字的本義乃男子之鬍鬚。參鍾雲鶯：〈論一貫道「本」與「非本」的解經模式----從論語的幾則解釋談起〉，《世界宗教學刊》第8期；〈清末民國民間教派對《論語.學而》首章的解讀〉，「東亞論語學國際學術研討會」（臺灣大學東亞文明研究中心主辦，2007年6月29日-30日）。
24* 王覺一：《理數合解（上海崇華堂版）》（臺北縣板橋：正一善書出版社，不著年月），頁28。
25* 鍾雲鶯：《王覺一生平即其《理數合解》理天之研究》（國立政治大學中文所碩士論文，1995年）。
26* 《出世必要》（臺北縣板橋：三揚企業，1982年），頁13。就筆者所見，這本書籍的最早版本乃是民國三十八年刊印，由上海明善堂出版，後於民國四十四年（1955）由臺灣嘉義玉珍出局重印，原名《出世祕要》。根據林萬傳的研究，這本書應是先天道系統的書籍，但因這本書在一貫道道場中時有所見，且是早期一貫道傳教時的重要作品，故而本文亦徵引其中與一貫道教義思想相同之處。這本書另有一個有趣現象，即是一貫道信徒使用此書傳教時，為了增強其為一貫道作品，是以改寫了其中某些原文，如在〈消冤孽第七〉之「所以師教人…」被改成「所以師尊教人」，「師尊」乃一貫道信徒對其十八代祖師張天然的尊稱，藉此可看出，早期一貫道使用友教的作品做為傳教之用的現象。
27* 「報」的觀念在民間極為普遍，可說是庶民百姓的共同信仰，有關中國「報」之系統的建構，可參劉滌凡：《唐前果報系統的建構與融合》（臺北：學生書局，1999年）。
28* 《明德新民進修錄》（臺中，中興書局，1971年），155-156。
30* 在基督宗教中，亦存在著人與上帝的契約關係，Sze-Kar Wan（溫司卡）：“Biblical Covenantalism Characteristics and Contribution to A Civil Society”，鍾雲鶯主編，《宗教．文學與人生》（桃園：元智大學中國語文學系，2006年12月），p.315-352。
31* 易水：《一貫道人才手冊》（臺北縣板橋：正一善書出版社，1992年），頁151-152。必須說明的，筆者只是將其原文徵引而出，並沒有按照一貫道內部的書寫格式，因其愿文內文並沒有標點符號，再者，表愿文中之「願受天譴雷誅」一詞，參加「中華民國一貫道總會」的祖線單位已改成「願受天人共鑑」。
32* 「十條大愿」乃新進一貫道信徒於求道儀式中與上天的契約，其內容為：誠心保守、實心懺悔（坤：實心修煉）、如有虛心假意、退縮不前、欺師滅祖、藐視前人、不遵佛規、洩露天機、匿道不現，不量力而為者（坤：不誠心修煉者），願受天繾雷誅。文中「坤」表示女性所用之語詞，再者，文中之「願受天譴雷誅」一詞，參加「中華民國一貫道總會」的祖線單位已改成「願受天人共鑑」。同註31，頁146。
鍾雲鶯，元智大學中國語文學系副教授。龍華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專任副教授。研究專長領域：宋明理學，民間教派典籍研究，大學思想。